在大多数战争游戏里,你扮演的是端着重型武器、无所不能的超级士兵,任务是消灭敌人,赢得荣誉。《这是我的战争》却把镜头猛地一转,对准了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普通平民,它没有给你枪林弹雨下的豪迈,而是把你扔进一座断壁残垣的城市,让你在饥饿、疾病和绝望中,亲手剥开所谓“英雄主义”那层光鲜亮丽但不堪一击的外衣。
游戏一开始,所谓的“英雄”外壳就碎了,你不是来拯救世界的,你只是想活下去,你的目标不再是摧毁什么军事要塞,而是今天能找到几块木头修好避难所的破洞,晚上能吃上一点东西不让自己饿死,或者能找到一瓶抗生素救活那个生病的同伴,当生存成为每天唯一的主旋律时,那些宏大的、遥远的英雄叙事显得那么空洞和可笑,英雄主义常常歌颂牺牲,但在这里,无谓的牺牲只是愚蠢,你冒着生命危险从狙击手封锁的广场冲过去,如果只是为了捡回一个罐头,那这不是勇敢,是送死,游戏用最直接的生存压力告诉你,在生存面前,逞能是最快走向灭亡的道路。
更深刻的是,游戏迫使你面对道德的选择,而这些选择往往没有“英雄”的选项,只有艰难和更艰难,你控制的不是刀枪不入的战士,而是厨师、数学家、体育老师……他们脆弱、会害怕、会崩溃,当你弹尽粮绝,同伴奄奄一息时,你发现隔壁住着一对年迈的夫妇,他们家里似乎有点食物,你会怎么做?英雄主义的故事里,主角可能会去寻找其他正义的方式,但在这里,你可能会在深夜里,蹑手蹑脚地潜入他们的家,偷走他们赖以生存的药品和食物,当你听到老人在黑暗中惊恐地问“是谁在那儿?”时,你的内心会受到谴责,如果你选择抢夺,甚至可能失手杀死他们,那么你的角色会陷入深深的悲伤和崩溃,这一刻,你不再是英雄,你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而双手沾满污点的幸存者,游戏没有评判你,但它让你清晰地感受到,在极端环境下,维持“善良”需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,所谓的英雄主义,在人性最原始的求生欲面前,往往不堪一击。
游戏还通过角色之间的互动和情绪状态,消解了“团结一致、共渡难关”的浪漫想象,你的避难所里,有人外出搜寻受了伤,有人因为目睹暴行而抑郁,变得毫无用处,资源永远紧缺,你会面临抉择:是把珍贵的药品给那个最能干、能带回更多物资的成员,还是给那个最虚弱、但道德感最高、可能会因为你偷窃而失望离开的成员?这些决策没有赢家,你可能会为了集体的生存,不得不“牺牲”掉某个拖后腿的成员,这种冷酷的算计,与英雄主义所宣扬的“不抛弃、不放弃”形成了尖锐的对比,你发现自己做出的很多决定,并非出于高尚,而是出于冷酷的功利主义,你成了自己曾经可能鄙视的那种人。
游戏甚至嘲笑了“胜利”的概念,战争结束了,屏幕出现字幕,告诉你每个角色的结局,有些人活下来了,但可能永远无法从心理创伤中恢复;有些人因为你的选择而死去了,没有鲜花,没有勋章,没有夹道欢迎,你只是“活下来了”,这种结局充满了巨大的虚无感,你经历了这一切,做出了无数痛苦的抉择,双手可能并不干净,最终换来的只是生存本身这个苍白的事实,它彻底撕碎了战争叙事中常见的“经过艰苦奋战,我们赢得了光荣胜利”的虚假承诺,对于平民来说,战争从来没有胜利者,只有幸存者。
《这是我的战争》通过将玩家置于一个资源极度匮乏、道德选择极其残酷的平民视角,让玩家亲身体验到:在生存的本能面前,那些被歌颂的勇敢、无私和光荣,很多时候是一种奢侈品,甚至是一种虚构,它让你认识到,在战争的绞肉机里,首先被碾碎的就是“英雄主义”的虚伪外衣,露出的才是赤裸裸的、复杂而真实的人性,它不是在教你成为英雄,而是在问你,当英雄的外衣被撕碎后,你作为一个普通人,还剩下什么。
